鞠建东:刚才的嘉宾讨论,我觉得谈到了几个特别重要的问题。
第一个问题,碳排放、碳中和与增长,邹骥先生告诉我们现在已经是一个方向
了。增长和碳排放到底怎么平衡?
第二个问题,刚才谈从炎院长谈到标准、信息披露,“绿”和“非绿”到底怎
么定义?
第三个问题,晓燕老师告诉我们,凡是绿色的回报都比较高,高多少?怎么高?
王信局长谈到了生物多样性,通过央行的支持来实现碳中和,何平老师谈到市场和
政府,最后市场和政府的矛盾在什么地方?怎么支持碳中和?这些问题都非常有意
思,大家一起来讨论。
我的第一个可能的问题,什么是绿色?看起来好像大家都在支持绿色,比如说
煤炭行业,高污染、高碳排放的行业,但煤炭行业开始用清洁的煤去制造了,这是
绿还是不绿呢?首先要定义清楚什么是绿,什么是不绿?
邹骥:什么叫绿色?大家看我刚才有一个表,实际是描述自然资本包括什么内
容,我说了三项,按照地理距离、身边的环境质量,有水的质量、空气质量等等,
过去我们讲的狭义的或者传统的绿色是这一块,只要空气好了就行了。但是清洁煤,
煤是清洁的吗?这要看什么含义,如果讲 PM2.5、空气质量,我们有清洁煤,百万
千瓦级的能够做到常规污染物的排放,能够和天然气达到相同的水平,就此而言,
煤似乎是绿色的。但是最先进的上海外山、江苏的电厂,一度电能够到 250 克煤炭,
传统的得 340 克煤炭,这是绿色的吗?如果常规污染物是绿色的,但是 250 克的煤
依然要排二氧化氮,把自然资产的幅度扩到全球体系的时候不是绿色的,因为有碳的问题,所以煤就不是绿色的了,或者绿色就比较窄。今天整个化石能源在温室气
体这个问题上不是绿色的。
王信:我略做补充,主要从实际工作的角度,刚才邹先生说的我完全同意,在
学术上国际上也有很多争论。我们从 16 年开始建立绿色金融体系,人民银行会同相
关部门,我们所说的绿色金融确实比较宽泛,为了应对气候变化和保护生态环境、
保护自然,我们认为是绿色的。但是随着 3060 目标的提出,我们更多的要细分,哪
些确实针对碳减排的,比如刚才提到的清洁煤,它确实是有利于环保。我们在 2021
年的绿色债券指导目录把清洁煤剔除了,确实不利于减碳。这是一个例子,我们越
来越精细化,要把减碳的和统筹说的保护生态环境区别开来。刚才我提到的减碳、
生物多样性和环保最好也能区分开来,这是一个道理。
我可以给大家一个数据,刚才提到的到 2021 年为止绿色贷款余额是 16 万亿人
民币,这是相对宽泛的概念。但是如果我们再细分的话,具有直接或者间接的减排、
就是碳减排效应的,大概占67%、小 70%,这样就更加的具体。总之,我们一定要把
它细分,在统计上和标准上,这样有利于我们更好的制定相关的政策。
鞠建东:非常感谢王信局长告诉我们 15 万亿里面、67%是差不多比较减碳的,
在绿色的方向的。前面说到的问题特别重要的是信息披露,谈从炎院长,咱们做强
制信息披露会走多快走多远?我们国内的这些上市公司披露大概是什么样的情况?
谈从炎:信息披露需要一个生态,也是循序渐进的过程。前面两位已经谈到什
么是判断的标准,什么是绿、什么是不绿。中间涉及到信息披露的东西,肯定是希
望来判别一个企业绿、非绿或者有多绿,可能需要很多信息的披露。但是什么样的
信息披露是一个在现有条件下有效的披露?对很多企业来说,其实披露也是有成本
的,可能需要一些技术,可能现在还不一定具备一些技术,或者是需要一些标准。
现在还没有太多的标准,怎么来披露?我们可以看到对企业财务的披露已经有标准了,有标准的会计报表,还有各种中介机构,是能以一个标准比较低的、相对来说
可控的标准去披露。在这方面的监管推进中也是考虑了几个维度的问题。
现在一般来说我们的信息披露是起步比较早的,但也是在循序渐进的过程中。
前面说到 06、08 年最早开始有信息披露的指引,到了三年前就开始制定哪些需要强
制披露,哪些半强制披露。一开始是环保部门要求高排放的,双高的披露,未来的
方向可能覆盖面越来越多,现在的节奏也需要进一步把握。像去年出的就比较细了,
在年报中、半年报中怎么披露,需要有专门的章节披露,还有社会的责任信息,这
方面现在可以说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
何平:经济学上有一个指标度量有多绿,就是边际产出GDP 排放量有多高,或
者单位排放所对应的 GDP 有多高。与其看采用多少技术投入,投资多少绿色技术、
其他措施,相对而言都没有意义,最主要的指标是看单位排放 GDP 有多高,或者单
位 GDP 有多少排放。平均水平以下不绿,平均水平以上就很绿。
邹骥:刚才何平老师讲披露排放绩效或者排放强度,我觉得可能还不够。我们
披露有两个目的,一个是评价你现在怎么样,还有一个是让那些投资者对你的预期
进行设定。设定预期的时候,我现在可能不好,但是我正在上一个减排的项目,它
的行动信息要披露。比如我正在用氢替代煤,当下不好,三年之内就好了,这种信
息很重要。这样投资者的预期说眼下不好,但是几年之内会好的,加上别的绩效我
就继续投你,这个信息还是很好的。
何平:我同意,但是光披露这些信息如果没有合适的市场定价也是没有意义的。
未来会减排 5 吨,5 吨给企业带来多少绩效,没有这个数字依然是没意义的。如果
不建立完整统一的碳排放市场,让碳排放有统一的市场化定价,今天投多少,未来
值多少是不清晰的,所以必须披露碳排放的绩效,碳排放产生的绩效是需要被定价
的,这样的投资产生的收益才是可视的、透明的,而且是完全产生正确或者清晰的
企业激励的。
邹骥:价格的信息不是来自企业,来自市场。因为咱们谈的是披露什么信息,
价格是不归披露信息里讲的,但是这里面有一个潜在的问题是经济学界长期争论的,
就是它的成本信息。减排成本是多少,我认为不必披露,这是企业的商业机密,你
让它披露永远是假述的第三本账,能上这个项目就证明减排成本低于碳价,所以该
披露的是我做了什么、现在是什么,让投资者自己去跟碳价比。
鞠建东:我们最后要问一个投资回报的问题,晓燕老师一直告诉我们投绿色产
品、绿色贷款都是回报比较高的,我听说去年最挣钱的是山西的煤,这两者之间怎
么理解呢?
张晓燕:谢谢,我刚才想说的是绿色产品的均衡定价,大家已经越来越意识到
碳排放的风险、气侯的风险和社会责任的风险已经是社会层面的系统性风险了。因
为在整个投资理念中你承担风险就应该得到回报,所以刚才问山西煤的问题,我想
要说的是如果你的资产是应对系统性风险,不管是气侯风险、合规风险、ESG 投资
风险,你只要有一个正向的回报、正向的敞口,在均衡的情况下就应该收到正的收
益率。是不是什么时候都是正的收益率呢?不一定,我们看的是预期收益率。
鞠建东:我们虽然还有很多问题要探讨,但受时间限制。再次感谢五位嘉宾给
我们带来特别精彩的关于绿色金融的讨论,感谢嘉宾精彩的发言和交流,也感谢现
场和观看直播的观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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