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尚未开始之前，结局似乎已然注定

那一年1988，冬，像一部悬念小说埋下的伏笔

你十六，我十八，邂逅于一场漫天飞雪

M，那时候，你不知道，我也不知道

其中的一朵，悄悄从我眼眸潜行，一直抵达

尚未懂得什么是爱慕的心

那时候，我不知道一朵雪可以融化于无形

也可以凝固成冰，可以是童话中的美

也可以延伸现实中的冷

M，我以为，那是一树梅适宜点亮的时节

因此，打开城墙，交出所有的领地

甘愿，俯首称臣

我用遐想，试图丈量雨水与沙漠的距离

雪，始终无法承接一个俗世的吻

她用一朵梅打开冬天的伤口，祭出绝伦的美

M，你不知道，我的笔尖上从此多了辗转反侧的词

它们躲在你的背影，偷偷看一看月

看一看风，划过小楼的痕迹，被枯黄的纸封存

事隔多年，捧着这朵温暖而又冰凉的雪

我依然不敢面对面，对你咳出那三个字

害怕，它们会融化，会从眼里流出一条河

M，它会流出在阳光下不能存活的鱼

它们已经习惯黑，习惯孤独与寂寞

又怎能挡住浮尘的诽语，宿命的意义就在于此

面对你的美，我不敢歌颂，一说出就是亵渎

一说出就是滔天的罪恶，我必须以假当真

告诉自己你的无情，你的冷漠

M，这样才能瞒天过海，让这朵雪引来比当年

另一场更大的雪，这样才能封冻开始融化的记忆

扶起蹒跚的暮年，让炉火更旺，拒绝远行

静静眺望，另一场花开的时节，其实我一直坚持

与你相比，相信所有的草都是纤细的

都是卑微的

M，我是那其中长在山脚最低矮，最枯萎的一叶

捧不起一滴露的透明

捧不起一朵雪的纯洁

与你邂逅多年，其实我的疼痛是一枚铆钉

它已和我的喜悦，密不可分

成为断骨连接，幸运的一部份

如果明天早晨，我的脸上镶满笑容

M，你一定要相信我学会了抛弃

学会了忘却彼此，曾经的擦肩而过

尽管事实的真相，是昨夜，趁天黑

为了不被人知悉，我提前把它寄存给了来世

但我，依然不会告诉你写下这段分行的秘密

一生，只用一天来想你

一生，只用一天来想你

剩下的日子

用来学习一滴一滴把你忘记

忘记你眉间悬挂的柳月，忘记你

腮旁泛潮的桃语，忘记你齐腰流淌的青丝

忘记你纤指上蹁跹的蝴蝶，忘记你

玉足跟后一路摇响的银铃

年复一年

直到迎来，一场漫天飞舞的大雪

把所有关于你的痕迹一寸一寸掩埋

野火烧不尽

来春，我坟头上的青草

一定茂密

那都是你当年回眸，随意种下的话语

刈割的速度总是慢于生长

我不怪你早已把它们遗忘

因为来生我仍然会选择，一生只想你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