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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阴（组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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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阴（组诗）
1.流水和风
天空的倒影渐渐亮了
照彻流水
一只鸟在不远处
我站立的草地上，停下来
春风吹过，回应它的
都是一些渺小的事物
落花，丢弃的纸屑，鸟的鸣叫
以及无数张被风带走的脸
如果他们有能力返回
是否会低下头
绕过岩石，顺着流水
从一个水潭跌至一片沼泽
没有印痕，只有升高的天际线
被乌云拽在手里
只有高矮不一的树梢被同时吹动
仿佛有无数支笔
在流水上写字
2.日头
日头在我起床时，还照在地板上
现在移到了窗台
洗脸、用餐，对着远方某个人
不紧不慢说话
伟大的阳光和卑微的尘粒都离我很近
天地相接
我是两者之间的过渡地带
我是端碗的手，和品尝的舌头
是把热汤舀入空碗的勺子
有时是铁的
刚硬，容易发烫暴怒
有时是塑料的
柔软，始终平和沉默
我一直试着握住自己，从橱柜，和水槽
在碗中，含在嘴里的味道越来越淡
挂在空中的日头，顷刻偏西
收衣、关窗，晚风叩门。听房门钥匙的转动声
天黑得如此仓促
到处都是下落不明的脸孔
3.隔离
我已罩住嘴巴，接下来
该捂紧耳朵，还是蒙上眼睛
无法拒绝的忠告那么多
一个口罩、一件防护服、一堵高墙
一条阻断的路，一座不开放的城
甚至从看不见的空气里
纷纷垂下绳索
用于绑紧微尘般漫天扬起的茫然无措
有人已永久隔离了喊声
在瞬间坍塌的楼房里
接下来
该捂紧晨曦里流浪的风声
还是蒙上，临窗那盏没有记忆的灯
如果你看到相同黑夜里
再也无法照亮的另一世界
那些曾经挣扎的人。如果一间客栈
成了最终归宿，一片废墟中，散落着
无人认领的行李
4.白玉兰在雨中
白玉兰在雨中，
雨也是白色的。
白玉兰，和去年一样，开得拥挤。
在雨中，观看它们的人寥寥无几。
我独自站在这儿，
撑着去年那把伞。
看到湖畔长长的铁链串联起
孤独的栏柱，和脸孔。
风经过我和白玉兰，
------白色翅膀的风，越过湖面。
而我，和凋落的花瓣，
被锁在岸上。
5.光阴
拉紧窗帘
把来访的阳光，瞬间挡在屋外
短暂的无视，往往只需柔软的隔层
与双脚，从经年积雪上走过不同
那无形的寒冷，让人
为不知不觉中堆积成的厚度吃惊
脚印到达哪儿，哪里的雪就率先融化
——这是某年冬天看到的场景
下雪的日子屈指可数，而等待树上、屋顶，路边……
所有的积雪消失，要走尽，每一条必由之路
比如现在，夜晚降临
打开窗看见点点残雪仍在，以灯火的样子
6.西湖
桃不红柳未绿的西湖
是不是，不值得探访
水波荡漾的岸边
人与人蒙着脸，树与树裸着肩
曾经那么精心装扮的世界
现在成了同一模样
我停下来，问自己，不经意间拂过脸颊的
算不算是春风
阳光照在“平湖秋月”
曾经一起望月的日子沉积在湖底
很久没有跨桥而过的人
看到船，从这岸划向那岸时
飘在茫茫的人世中央
7.距离
复兴大桥上，车子排起长队
戴口罩的警察跑前跑后，挥动双臂
走出家门的人，也是
从梦中醒来的人
透过车窗，一遍又一遍打量
夕阳下的远山和近水
想着，还有多少美梦可做
还有多少时间，让我们在贪婪中
一边搜罗生之乐趣，一边看清
死亡的真谛
梧桐树依然光秃地活着
空荡的草坪上，有几株梅花红如云裳
在这个有序的黄昏
在春天完全苏醒之前
我们小心翼翼保持距离
不再急于凑近，观看，甚至幻想拥有
那些一目了然，却无法触摸的
另一种人生
8.致
绊倒一次不够，就绊倒两次、三次
无数次——
人间有病，我们一生
都在赶赴寻找，一剂良药的路上
停不下来的风雨，城市灯火摇曳
每次抬头，星星都显得更加遥远
仿佛我们无法变亮的眼睛，已等不到
重新开启的万花筒。只留下膝盖隐隐作痛
大自然的馈赠，也许要等到行至尽头
才向我们彰显出它最深的黑暗
返照出泥水溅身，尘土满面
而内心，在春风吹拂下波光粼粼
9.抵达
像一条小河，穿过
平静的旷野，冷清的街市
抵达现在以苏醒证明
我，依然活在日夜不停的流淌中
无法回到源头的事物横列成堤岸
用于拦截，梦游的波浪
用睡眠代替死去，暂停参与
抵挡不住诱惑的感官游戏
只有落叶，在其中轻盈飘浮
当一块顽石露出水面，一扇窗印在墙内
鸟不言不语从我水平面上掠过
楼上单调的琴声是人间唯一乐曲
10.灯
春天刚刚敲门——
遗忘的种子，就开始发芽
许多故事线索中断。四周的风景
在扇动的蝙蝠之翼下，比天堂还要遥远
许多梦没有结尾，而寒冷和黑暗
迅速入侵，众生忐忑的祖国
许多恨没有解药，爱没有回应
病入膏肓时刻，需要翻炒一点精神的吗啡
才能在清晨暗哑的光线里，表明
大门紧闭，也是一种生存
风卷长街，在这孤独时刻，需要一盏
不死的灯。陪伴你不合时宜地醒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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