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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祖父，怯流年
序：庚子春，予归故乡，时疫情甚笃，几家惨淡，中心切割。念祖父亦于去年是时，倏然见背，去今已一年余。光阴过客，人事代谢，而风景非殊。予伤时光之未可存取，由是感怀，故题诗以记之。
年前一尺雪，经春冻有余。惜君先早逝，不得待春苏。霉痕侵陌路，伏雨入寒庐。东君长不定，凝望空叹吁。去年深雪里，清色满皇都。二月初回暖，冰消涧溪蒲。桃李梅花白，榆杨柳眼舒。黄鸟倚朱阁，青雀穿云衢。长安多古柳，飞花满载途。晴池连巷陌，翠岚浸明湖。丝竹竟歌舞，旦夕为欢愉。此意自悠然，永日看不足。焉知酒阑后，万事随转烛。忆昔少年时，欣欣长拜趋。八岁学诗书，君著青布襦。十三随亲归，苍然生白须。十六别君后，闻君更老臞。十八恨春风，背手立踟蹰。年华随月晚，消息渐日疏。如此十载过，秋风病相如。嗟我缘何事，长是少欢娱。伶俜知落魄，漂游定鸿鹄。朋游今何在，音讯能来无？深愧杯中酒，忧心未可除。短歌书一纸，歌罢仰天嘘。
大意：年前的时候，积雪渐渐消融，即使现在春天已然来临，却依旧使人感到微微寒冷。我痛惜你那时候早早地长逝，不能看到这明媚的春光。几场春雨过后，路上的石缝里也长出了霉苔，你的故居正笼罩在这蒙蒙殘雨中。时节是这样地没有准信，我只有独自凝望，轻轻叹吁。去年这个时候，也是大雪深埋，我所居住的长安城里正是无边清丽洁白的景象。二月的时候天气刚刚转暖，溪边冰雪已融化，菖蒲欣然生长。桃花、李花、梅花一簇簇洁白明艳，榆树、杨树、柳树也都次第绽开了新芽。朱阁上黄鸟惬意地逗留，天空里不时掠过几只青雀。〔那时候是多么美好〕长安街上古柳郁郁葱葱，花瓣飞舞，铺满了沿途的小路。明净的池子连着斑驳错杂的巷陌，青烟在明湖上弥漫开来。人们来来往往，载歌载舞，一派欢愉的气象，从清晨一直到深夜。〔这里就是我求学的地方〕氛围是何等悠然惬意，又怎么看的够呢？哪里知道这世事竟如同杯中酒，眼中烛，片刻的欢乐终有散场湮灭的时候。〔你就在那时突然离去了〕回想我少年的时候，我快乐地承欢于你膝下。八岁时我随父母去他乡读书，离别时你正穿着青色的布衣。十三岁我放假随父母回来探望，你已经生满了白胡须。十六岁我已经离开你很久了，从父母那里听说你更加清瘦苍老。十八岁我在他乡高考，想象你背着手默默地地立在春风中。从少年时我离去的那一刻，时光如流水般浅浅消逝，将一切都改变了，我们之间也很少通消息。就这样十年过去了，你却如同司马相如一般卧病秋风中。我感叹究竟是为了什么，以至于如今很少有什么事能令我欢乐。一个人求学在他乡，形影相吊，仿佛鸿鹄一般漂游不定。少年时的朋友如今又在哪里？我们之间还能像从前那样亲密地联系吗？如今我把酒独酌，内心充满着愧疚，感叹我们相处的时间何其少，这种愧疚又如何能够消散？只能长歌一曲，在纸上写下这首诗来纪念，歌罢仰天轻轻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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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祖父，怯流年
